秋风吹白了你的发鬓,吹走了年老的你。你的身影在秋风中一点点模糊,一点点消失,散作满地银杏,我试着抓住你身影的碎片,却怎么也抓不到,留不住。
小时候我总是不明白为什么一到秋天树叶就落了,银杏叶也变黄了,我傻傻地跑去问你,你笑笑,对我说,是秋姑娘把叶子带走了,给银杏染了色。染色?多有趣啊!我也想做秋姑娘给银杏染色,我乐呵呵地说。你摸摸我的小脑袋,俯下身,告诉我只要画出不同的银杏叶,我就是秋姑娘了。我兴奋极了,往后每一天,我都会画各种各样的银杏叶。夕阳西下,落日的余晖照在银杏叶上,映出耀眼的金色光芒。你也像是个画师,将门前的银杏树打理得自成一道风景。秋风吹起,银杏摇曳,满树的金黄婆娑多姿。我拍手欢呼:“真美啊!”你望着树,喃喃自语:“因为是秋天了……”秋天了……我想一定是秋姑娘施了神奇的魔法。我拿出画给你看,你夸赞真漂亮,随后又转头望向那棵银杏,将我搂在怀里说:“杏杏,你知道吗?银杏在四季中经历着风、霜、雨、雪的轮番洗礼,但它们不会因为外在的变故而改变本质。我那时还太小,不懂这是什么意思。
上小学以后,有一天,我看到银杏叶舞动,像精灵一般。我问你,你什么时候会老?你回道秋天。我问为什么。你没有回答,而是呆呆地凝望满树的银杏。我想,如果把人生比喻成四季,我现在到了人生的春天,而你应该到了人生的秋天了吧。我还在坚持每天画一片银杏,家里的画纸早已堆积如山,每一片都各有风姿。
一阵阵秋风吹过我的长发,我笑呵呵地长大;一阵阵秋风轻轻地将你吹起,你笑呵呵地离去。你身影的碎片化作无数银杏,安然飘向远方。我伸出手,想抓住你最后的碎片,可是——又吹来一阵秋风,最后的碎片也消失不见了。
我捡起一片枯萎的银杏叶,喃喃道:“因为是秋天了……”